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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可以說是2017年電影界的最佳黑馬,原本只在紐約及洛杉磯的幾間電影院限定上映,卻隨著參加各大影展的氣勢,稱霸上映首周周末票房,更被影評盛讚為「近乎完美」的一部電影。故事內容描述年輕的單親媽媽Halley帶著6歲大的女兒Moonee住在一間位於佛羅里達州的迪士尼樂園附近,外牆漆成粉紫色的廉價旅館「奇幻城堡」,天真的Moonee有幾個可愛的好朋友,特別是住在對街「明日世界」的Jancey是他最要好的朋友。儘管日子看似過的輕鬆愉快,但是幾乎沒有謀生能力的Halley必須用盡各種手段來籌出每個禮拜的房租,最後在走投無路之下,只能採取最不得已的手段…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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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部電影沐浴在一種夢幻的粉色系調性之下,就像是受到迪士尼樂園的歡樂氛圍感染,孩子們穿著粉色系的衣服、漆成粉紫、粉綠的旅館外牆,以及各種浮誇外觀的禮品店、餐廳,甚至連媽媽Halley的頭髮都是夢幻的粉藍色,對Moonee與他的朋友來說,這裡就是樂園,在這裡,廢棄的度假村木屋裡有他的夢幻房間,雨過天晴的彩虹可以是他送給Jancey的驚喜,一切顯得如此天真可愛。

然而,在這樣虛幻不真實的氛圍下說的卻不是這麼美好又太過寫實的故事。整部電影事實上沒有完整的敘事,而是透過整日在旅館以及周遭地區「冒險」的孩子來看這些大人們的生活,反映出美國低層社會階級的視角,你會很訝異混雜在孩子們的歡笑及尖叫聲中的,是以稚嫩的童聲罵鄰居「婊子」,或守在冰淇淋店前向過往行人討零錢買冰淇淋的日常,這對他們來說再普通不過,就只是一個好玩的遊戲,充分表達了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對孩子們造成的影響。配合小孩而刻意放低的視角也增添了不少真實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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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些孩子的童言童語之下,其實隱藏了許多社會底層人的辛酸,其中一場戲原本是舞者的Halley因為不願意做性交易而被解雇,他到求職機構想要重新找工作卻求助無門,氣憤的他不斷的咒罵承辦人員,此時鏡頭卻聚焦在一旁面無表情安靜玩玩具的Moonee身上,不難想像他從小是在怎樣的環境長大;另一場Moonee看著原本想定迪士尼飯店卻誤訂「奇幻城堡」的旅客說自己總是「能看出大人什麼時候要哭」,讓人知道他在情緒不穩的母親身邊,早已培養出觀察別人情緒的早熟能力,他更知道要怎麼利用身為小孩的優勢替母親兜售物品。

至此,會發現這些小孩或許不如我們想像的這麼天真,或許對他們來說天真是有選擇性的。

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中還有許多地方都像這樣,導演選擇不一開始就直接明說劇情的手法,或大多以曖昧不明的角度呈現,電影中一幕幕就像是拼圖,隨著電影的進行讓拼圖完整後觀眾才得以窺見全貌,在電影前半段,我們透過孩子的足跡作為拼圖可以拼湊出幾個主要角色的生活樣貌,而作為轉折點,在Halley帶著Moonee在房間裡玩泳裝自拍以後,整部電影的分鏡與節奏變得十分零碎,大量穿插著看似無意義的,Moonee坐在浴缸裡洗澡玩水的鏡頭,直到浴室門突然被開啟,隨之陌生男聲問為何浴室裡會有小孩,才知道Halley在走投無路下只能開始賣淫,我們拼湊的變成Halley早就變得更糟的生活,隨著越接近尾聲越陷入一種不可挽回的境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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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中採用的大多是沒有代表作的素人演員,雖然飾演Halley的演員Bria Vinaite在這種以真實風格呈現的電影裡演技略顯浮誇,但正是因為沒有明星光環圍繞,讓這些演員能夠不被以往在大眾面前呈現的形象所束縛,增添這部電影的真實感,而孩子們的演技就像是完全沒有經過安排那樣的渾然天成。

唯一一個有名氣的演員是飾演旅館經理Bobby的Willem Dafoe,他統整一切旅館事務,不但負責收租,還得修理機器,所有大小事他一手包辦,雖然看似無法忍受整天上下亂竄的Moonee,但對他仍是百般包容,而Moonee也非常信任他,透過一場他趕走接近旅館孩童的可疑人物的戲來看,可以看出他也兼任這些在不全環境長大下的孩子保護者的角色。面對個性軟爛的Halley,他也總是以自己的方式幫助他,發現他在賣淫以後更是極力想要拉回撲火的Halley,其實許多時候,他把這些人當作自己的孩子照看,就像一位嚴父,他與Halley的幾場爭吵戲是電影裡最有張力的部分。

而在最後,當社福機構因為Halley失控毆打鄰居進而發現其賣淫的事實決定把Moonee帶到寄養家庭時,Bobby也明白到自己並沒有介入的餘地,只能盡力在一旁安撫這個早熟的小女孩。而在這場鬧劇中最終只能退回觀眾位置的Bobby,雖然心疼卻無能為力,是最貼近觀影者在看這部電影時的心情的角色,讓人在看這部電影時感覺不只是個觀影者,或是我們常常在社會上看到令人心疼卻又束手無策的案例,這樣的心情能寄託在Bobby的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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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際上,在這部電影裡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過一次迪士尼樂園,卻利用各種表現方式將觀眾思緒牽引到這個奇幻的承載夢想之地。

演員口中提到的「破樂園」、「魔法王國」、買票順便嫖妓的父親以及Halley母女以低價兜售從嫖客那裡偷來的高價入場「魔法手環」,都大大地諷刺了迪士尼在所謂「夢想」包裝下的昂貴且不堪的「真實」。

但《歡迎光臨奇幻城堡》的優秀之處並不在這些地方,真正令人驚豔之處在電影裡各種矛盾的交會以及碰撞,穿著總是鮮豔粉嫩的Halley與周遭其他選擇深色系沉悶衣著的人們,大人間「不切實際」與「認清現實」的碰撞;孩子話語裡「天真」以及「成熟」的交會,當然故事發生在樂園周邊的廉價旅館,這陽光明媚之地本身就是「夢幻」與「真實」的衝突以及融合之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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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夢幻的假象依舊抵擋不住現實的崩壞,面對即將的離別,社福機構人員用了甜蜜的包裝來哄騙Moonee,卻被鄰居小孩的無心話語戳破,無法承受的Moonee甩掉社工,跑向「明日世界」哭著向Jancey道別,這幕著實賺人眼淚,而向來總是跟在Moonee屁股後面跑來跑去,看起來害羞內向的Jancey鼓起勇氣牽起了Moonee的手往外跑,甩開了一切大人們的爭吵,一路跑進終於出現在電影裡的佛羅里達迪士尼樂園,朝著那座「真正的」城堡跑去,最後消失在人群之中,兩個躲進夢裡的女孩,搭配片尾的演職員表伴隨來自樂園裡的歡聲笑語,給了觀眾一個未解卻充滿餘韻的不真實結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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